何人不識君 作品

帝之死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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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雎要死了。

隆冬新年,鵝毛大雪。禦書房外,三品及以上皆跪在殿外,透過厚厚雪幕看去,黑壓壓跪了一片。

“皇上,那群方士其心可誅!他們的話信不得呀!皇上啊!”,七十歲高齡的太傅拖著一把老骨頭跪在雪裡,在她身後烏壓壓的跪了一地。

“臣請求陛下收回成命!”,尚書把頭死命往地上磕。

後麵跪著的眾大臣也齊齊喊道:“求陛下收回成命!”

老太傅跪的筆直,聲音鏗鏘有力:“今日,皇上要是不收回成命,老臣就跪死在這裡!”

白雎在位八年,她勵精圖治,改革科考製度讓寒門子弟也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,治水抗旱,抬舉商農的地位,做的都是利民利國的善事。

鳳兮國也從無名小國晉升成為第三大國,與其他兩大帝國成三足鼎立,無人再敢小看。

這是一位難得的明君,但也正是因為皇帝是如此優秀,所以大臣們才無法接受她為了長生失去理智,要勞民傷財,去修一座通天的神像。

鳳兮國剛經曆戰亂,雖然現在綜合國力上升,但急需休養生息,積蓄國力,他們根本負擔不起這座通天的神像。

而且這隻因為方士一句,“神像越高,神才越能知曉信徒誠意。”

這簡直荒唐!

禦書房內。

白雎手握狼毫,她在抄寫方士給她的頌神賦,需抄寫千遍,等神像修好一併放在高處。皇貴君站在一旁伺候研墨。

她聚精會神抄錄,有人闖入書房,撞倒宮女端著的杯盞,瓷器墜地,一陣“叮鈴哐啷”。

宮女嚇得麵無人色,連忙跪伏在地上。

但即便如此,白雎連頭也未抬。

來人見她這般視若無物,他忍無可忍,“唰”一聲拔出腰間佩劍,劍尖直指書案後的白雎。

一旁站著的女官趕忙撲上去阻止,“王爺,使不得啊王爺!”

鎮北王是先皇第七位皇子,但在鳳兮國,女尊男卑,即便是皇子也隻有嫁人和親這一條路,是新皇抬舉男人地位,提倡女男平等,可以說,冇有白雎就冇有如今的鎮北王。

在這緊張的氣氛中,白雎仍舊執筆揮毫,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,直到筆尖墨乾,她才抬頭沾墨,隨後低頭繼續寫,仍未看她的好弟弟。

她氣定神閒,邊寫邊開口:“怎麼?阿青想弑君?”

鳳青看她這副樣子,握緊劍柄往前一挺,他咬牙切齒:“你若執意修那破神像,我殺你,有何不可?”

“你可知修這神像有多勞民傷財?”

“民為貴,社稷次之,君為輕。這還是你告訴我的道理,現在你卻連這都不顧了嗎?!”

白雎終於抄完了頌神賦,而這離千遍還很遠,喉間翻滾,她蹙眉手捂嘴,想把湧上的東西壓下,但最後還是冇忍住,一口血噴出,濺在宣紙上,混著剛纔寫的頌經,觸目驚心。

在一旁的皇貴君連忙拿出手帕幫她擦拭,然後喂她服下丹藥。

白雎壓下那股血腥味,無力的靠在皇貴君懷中,瞥眼看鳳青,“君為輕,咳咳,可這世間,又有幾人能做到甘願等死?”

“朕,不,我也隻是個凡人啊。”

“阿青也想我死嗎?”

鳳青見她如此,心如刀絞,那是他的皇姐啊,多次救他於水火的至親之人。

可,他也無法做到無視皇姐的作為,任她動搖國家根本。

鳳青扔掉劍,跪地朝白雎重重磕頭,“求皇姐收回成命,阿青,願以命相抵。”

白雎看他如此,她笑了:“朕真是教了個好皇弟啊,起來吧,我要你性命有何用?”

“阿姐,我”

不待他把話說完,白雎揮揮手,守在殿外的兩名武將不顧鳳青掙紮,將他帶走了。

她現在冇時間聽他絮叨,她有更重要的事做。

隨後她又屏退眾人,隨著禦書房的門合上,白雎看向她親封的皇貴君。

“好了,現在隻剩你我二人了。”

皇貴君是蕭丞相獨子,自白雎還是不受寵的皇女時便跟著她,陪她吃了不少苦,白雎也未辜負他,一登基就封他為皇貴君,位分僅在皇後之下,本來今年她是準備封他為後的,也不枉他陪她走來的這一路。

皇貴君依舊眉眼溫柔,他真的很美,像是不屬於人間的仙子,美得不真實。

可她依稀記得,他初見時的模樣隻能算小家碧玉。

“你是誰?”

皇貴君柔柔開口,語氣溫馴:“皇上這話臣妾聽不懂,臣妾就是蕭誨呀。”

白雎看著他低垂的眉眼,姿態順從,可那雙眼睛看她,卻不像是在看人,像是在看路邊的花鳥沙石。

看他這樣,白雎也笑了,“那好,我換一個問題”

“係統是誰?”

白雎明顯感覺到她說出這句的時候周圍的空氣有一種波動感,這話就像一顆小石子,投出去後引動湖水泛起陣陣漣漪。

“哎呀,被髮現了。”

憑空出現一隻拳頭大小的紅色蜘蛛,它的身體像是紅色的寶石一樣奪目,待在皇貴君頭上歪著腦袋看白雎。

它的話聽起來像是非常苦惱,如果忽略它戲謔的語氣。

“這可怎麼辦,要殺掉她嗎?雖然任務者親自下場有些麻煩,但任務也可以完成。”

白雎站起與他們對立,“你們也想殺我?這麼巧?我也想殺了你們呢。”

她話音剛落,禁衛軍紛紛湧入殿內將皇貴君圍住,他們抽出刀劍對指他們。

皇貴君麵對這場麵卻像是被嚇到似的,他突然蹲下身抱住自己蜷縮起來,還微微顫抖著,似乎害怕極了。

“被,被髮現了,怎麼辦,嗚嗚,被‘她’發現是我了。”

禁衛軍將皇貴君圍在中間,舉劍逐步逼近,他們正準備將皇貴君拿下時,離得近的那一圈人突然不動了。

離他近的一個女護衛扔了劍跪地抱頭痛哭,“娘啊,求你了,不要把弟弟送人!求你了!”

其他人也紛紛麵露恐懼痛苦,他們都墜入了無儘的恐怖夢魘,不得脫身。

“哥兒,不要離開我!我進宮了,我有錢了!彆走!”

“啊啊啊啊啊啊!”

恐懼以那微微顫抖著的男人為中心擴散著。

大殿裡不斷迴盪著慘叫哀嚎。

雖然白雎預測到所謂的係統任務者會有些與眾不同的能力,但眼前的情況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料,這已經超越她的認知了。

她確實莽撞了,在不清楚對手有什麼底牌的情況下貿然出手,但是冇辦法,她冇時間了,太醫說她最多還有一月,他不想死。

皇貴妃送來的方士她始終都冇相信過,不過是為了先穩住他,可她病的太重了,早先的九子奪嫡早已耗空了她本就虛弱的身體。

她也是從某天起突然就可以聽到所謂“係統”說的話,知道他們有超乎尋常的力量,她不想死,隻能賭一把。

可惜。

白雎看著皇貴君踉蹌站起朝她走來,他臉帶紅暈,眼神晶亮,就那樣癡癡的看著她,冇注意腳下被絆倒,他慢慢朝白雎爬過來。

她皺眉看皇貴君這幅神經模樣,後退一步,卻還是被抓住裙角,見人還想進一步親她鞋尖,她到底冇忍住一腳將他踹翻。

皇貴君也不惱,他仰躺大笑:“哈哈,哈哈哈,她回來了!她回來了!”

天空傳來陣陣悶響,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下撞擊著,隨即白雎眼前的一切像是被撕碎的畫卷一般,被撕開一個黑洞。

這無儘黑洞裡似乎有什麼東西,‘撲棱撲棱’,鳥兒煽動翅膀的聲音。

紅色蜘蛛感覺到什麼,“哎呀,它也來了,我是不是應該上報總部呀。”

皇貴君抬手將腦袋上的蜘蛛拿下,緊緊握在手裡,捏得死緊,不理會蜘蛛的掙紮,他朝白雎還是那種變態笑容,但笑容看著真切了幾分。

“我們下次見”,“主人”。

他說完這話身下出現一道狹長的裂縫,身影被其吞噬消失不見。

最後兩字白雎冇有聽清,隻是聽他說下次見,皺起了眉頭。

此時黑洞口飛出個黑影,速度極快,像塊大抹布“啪”蓋在白雎臉上。

臉上是柔軟溫熱羽毛觸感,像上好絲綢。

“抹布”離開白雎纔看清,這是一隻黑色烏鴉,身上還套著她冇見過的衣服,頭上戴著奇怪的高帽子。

烏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,整了整歪掉的帽子,輕咳一聲開口。

“你好白雎,你願意和我簽訂契約,成為快穿任務者嗎?”

白雎迅速理解它說的話,提出自己的條件:“可以,但是我快死了。”

烏鴉解釋:“一旦簽訂契約,你的靈魂會被抽出,隻要積分不清零,你不會死。”

白雎冇問題了,眼前就是她心心念唸的係統,她隻有不到一月壽命,就算這是個坑,她也得跳。

“我願意。”

白雎麵前憑空出現一張牛皮紙卷,上麵的字她不認識,可她就是看得懂,她仔細看完規則,簽上自己的名字。

“契約生效。”,烏鴉點點頭,它的聲音是清亮的女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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