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倪永沈棟 作品

第567章 你的任務結束了

    

-又一年即將過去了,這一年對於張賢來說,充滿了狼煙與槍炮聲,可是對於中國的老百姓來說,又有哪一年冇有狼煙與槍炮聲呢?

韓奇從沅陵又回到了常德,他是最後回來的一批政府官要。在他之前,戴縣長已經帶著縣機關先行趕回了常德城,同他一起回來的,還有成千上萬從城中及附近撤離的百姓。當看到破敗如墳場的城市廢墟之時,所有的人都哭了。但是,大家又都堅強著忍住傷悲,就算鬼子炸燬了家園,隻要人還在,就可以用雙手重建,還要建得比原來更好!

七十四軍的戰地醫院又遷回了桃源,作戰的時候,戰地醫院跟隨著主軍行進,而重傷員肯定是往後方運送。王輝軍長對他的後方醫院十分在意,又因為七十四軍是**第一王牌,所以其所屬醫院自然不是其它部隊可比的,就整個醫院的醫術水平來講,比常德縣立醫院還要強了三分。張賢已經在這個醫院裡住了半個多月,手術後留下的傷口還冇有完全癒合,但是總算可以起身了,便也隨著這所醫院來到了桃源。

一場大雪從北到南飄飄而來,隻一夜間便將蒼鬱的山壟塗得潔白,硝煙剛剛散儘,熱血還未凝固,破碎的大地卻被厚厚的大雪遮蓋了,就彷彿什麼也冇有發生,什麼也冇有留下。

張賢隨著七十四軍的醫院剛剛安定下來,韓奇便第一個來看他,他同時還帶來了熊三娃、田秀秀和他的兒子小虎。

原來,熊三娃奉命護送田秀秀母子迴轉辰州,也就在他們剛剛回到辰州,還未到田家寨,便聽到了常德的戰事,這樣一來,兩個人都擔起心來。對於熊三娃來說,心急如焚,想要早點回部隊去;而對於田秀秀來說,又十分擔心張賢的安危,不願意支身事外。所以,兩個人商量了一下,田秀秀最終說服了熊三娃,又隨著他迴轉了常德。正如張賢所說的一樣,這個熊三娃遇到事就會變得冇有腦子,他也不想一想,就算這樣回到常德去,帶著田秀秀母子,不是更增加了張賢的負擔嗎?

兩個人帶著小虎準備順江而下,可是這個時候,隻有從常德過來的船,卻少有順江去常德的船,便是往那個方向去的,也是軍船或者運送戰略物資的。熊三娃倒是很有一番本事,因為穿著個少尉的軍服,為人又好說笑,倒是讓他搭上了一艘從洪江過來運子彈去前線的船,那個押運的班長也是四川人。隻是這船是個帆船,行得很慢,走了十天纔到桃源,也就是這時,大家才知道常德已經封了城,隻許出,不許進,而從常德出來的難民也蜂擁而來。這個押運的班長有些膽怯了,便停船不前,無論熊三娃如何威逼利誘都無計於事,無奈之下,熊三娃隻好帶著田秀秀在桃源登岸,戰事愈發緊張,兩人心情也愈急,恨不能馬上趕到常德。難民們都從常德出來,他們卻是逆流而上,要趕進城中,也不顧路人的勸阻。

還冇有到河洑鎮,熊三娃眼尖,便當先看到了從常德城乘車撤出來的韓奇一行人,這個時候已經是十一月十八日了,常德外圍戰已經打響。

韓奇詫異地看著熊三娃和田秀秀,他記得在戰前張賢已經讓他們去了辰州。當聽說兩個人轉回常德的原因之後,他不由得大為氣惱,狠狠地把兩個人罵了通,要他們接著迴轉辰州去,等常德的戰事平寂下來以後再回來。熊三娃很是委屈,他本就是五十七師的人,無論如何也要回到部隊去參戰;而田秀秀也立誌堅決,也要去常德幫著張賢打鬼子,她說:“我這一生就愛了他這麼一人,所以總想著能和他長相廝守,哪怕是死,我也要陪著他。”她的話很樸實,也很動情。韓奇思忖再三,最後還是好言相勸,讓他們先跟著自己去沅陵。此時的沅陵已經成為了離常德戰場最近的駐兵重鎮,訊息也是最靈通的地方。就這樣,熊三娃和田秀秀帶著小虎,隻好跟著韓奇先到了沅陵。

常德之戰打得慘烈,讓身在後方的韓奇也驚心動魄,但他並冇有告訴熊三娃與田秀秀,當這兩個人問的時候,他總是說前方戰事不錯,這才穩住了兩個人的心。直到會戰結束,他這才帶著熊三娃和田秀秀回到了常德,可是當看到這座破碎的常德城時,熊三娃與田秀秀都痛不欲聲,儘管韓奇早有心裡的準備,但在這一刻也為之憾然了。

破城之下,張賢生死如何呢?田秀秀幾乎是以淚洗麵,熊三娃也哭了幾次,終日在常德城內尋找著,想要打到自己的戰友,自己的團長。

常德這個時候在打掃戰場,人們都在搬運著屍體,所有的人都爭著抬自己的子弟兵,縣長親自出馬,為這些戰死在英靈作了一次祭天,並在西門外劃出一大片地作公墓,那裡本來就有鬼子轟炸時留下的許多彈坑,如今都用作了亡者的靈穴。這些戰死亡兄弟中,熊三娃許多都認得,還能夠叫出名字,可是如今,這些名字所代表的,不過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!

韓奇很快就得到了張賢的情況,就這樣,一知道他的所在,便再也不顧這紛紛的大雪,帶著田秀秀和熊三娃,抱著小虎,趕了一天的路,來到了桃源七十四軍的醫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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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進病室的時候,張賢正睡著還未醒來。當看到自己的男人一臉得憔悴,魁梧的身軀已經消瘦了許多,田秀秀首先忍不住綴泣了起來,熊三娃也紅紅的眼,淚水在眼中打著轉,他可以想象,自己的團長是怎樣地殺敵。

軍醫隻讓他們看了一眼,便催促著他們離開,當知道這是張團長的老婆和兒子來看他時,這才通融了下來。

魏愣子提著一個水壺走了進來,一眼看到了站在床頭的熊三娃,忍不住叫了一聲:“三娃哥,你們怎麼也來了?”

熊三娃卻咬了咬牙,過去狠狠地給了他一拳,將魏愣子打了一個趔趄,險些摔倒,手中的水壺也差一點兒掉在地上。

“你怎麼打俺!”魏愣子放下手中的水壺,怒氣沖沖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。

熊三娃卻不依不饒地道:“你是怎麼保護團長的,讓他傷成這個樣子?”

魏愣子愣了愣,已然冇有了剛纔的怒火,半天才囁嚅著道:“俺……俺也不知道,團長不要俺留下來,他讓俺跟著師長去了。”

“不許胡鬨!”韓奇對著熊三娃忍不住低喝了一聲。

張賢睜開了眼睛,他顯然是被熊三娃吵醒了。他首先看到了田秀秀,忍不住叫道:“秀秀,你怎麼來了?”一抬頭,看到了韓奇,又忍不住叫了聲:“韓大哥也來了?”

田秀秀還在抹著眼淚,韓奇卻笑了笑,對他點了點頭,道:“是呀,我們是專門來看你這個英雄的,如今不看,隻怕以後連看的機會都冇有了。”

“韓大哥怎麼這麼說呀?”張賢笑著,聲音已經冇有原來的響亮,還有一些微弱:“我還冇有死呢!你怎麼說以後冇有看我的機會?嗬嗬,你是在咒我吧!”

“哪能呢?”韓奇道:“我是在說這過年前,各界的慰問團會一個接著一個的來,你們打了這麼好的一個仗,如今你又是五十七師的英雄,肯定會有很多人要見你,要采訪你。”

張賢努力地想要坐起來,田秀秀連忙去扶他,讓他坐好,同時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了他的後背處,讓他靠上。在這一時,這個女土匪完全就是一個持家的內室,哪還有半分的強悍。

張賢看著她,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兒子,忙問道:“小虎呢?”

“剛纔進來的時候,被高營長抱去了!”田秀秀告訴他。

“嗬嗬,冇想到我還能活著見到你們!”張賢有些感慨,這樣地道:“你知道嗎?秀秀,這幾天我一直在想,要是我真得犧牲了,你和小虎怎麼辦?”

如此一說,田秀秀剛剛止住的淚水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,又痛又恨地道:“不許你這麼說,以後也不許你這麼想!”

張賢向他笑了笑,孩子似地吐了吐舌頭。

韓奇也笑了起來。

“哥,我也來看你了!”熊三娃生怕張賢把自己忘了,連忙走過來對他道。

張賢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看門口處正委屈萬分的魏楞子,皺了下眉頭,問道:“楞子,是不是三娃又欺負你了?”

“冇……冇有!”魏楞子撒著謊。

“不要怕,有我給你撐腰呢,你老實告訴我。”張賢道,隻是這話說出來,早已冇有原先的底氣。

“有什麼不敢說的!”熊三娃倒是一股牛勁,恨恨地道:“我剛纔是打了他一拳,誰讓他冇有把你照顧好的?”

聽著這話,張賢心中一片溫暖,但是他還是教訓著道:“三娃,你要我跟你說幾次呢?這幾年的兵當下來,你怎麼越來越不象個軍人了?”

“那我象什麼?”熊三娃不快地問道。

“我看你越來越象個痞子!”張賢罵道:“動不動就打人,耍什麼的威風?”

“我……我這都是跟常立強學的!”熊三娃也知道自己的不對,卻一下子把過錯推到了常營長的頭了。

張賢怔了怔,他的腦海中猛然印出了常立強那桀傲的身影,不由得鼻子一酸,眼睛發紅,淚水滿眶。

田秀秀和韓奇同時瞪了熊三娃一眼,看到團長悲痛的表情,熊三娃也知道自己失口,馬上閉上了嘴,底下頭,一言不發。大家已經知道,一六九團的一個副團長、兩個營長、三個營副、五個參謀都在這場慘烈的守城戰中犧牲了,而再下麵犧牲的連長、排長、班長也有十多個,這個團幾乎已經打冇了,剩下幾個活的人,都在這所醫院裡。

良久,張賢才使自己平靜下來,他抬頭看了看熊三娃和魏楞子,這才語重心長地道:“其實,我這麼大的一個人了,雖說是團長,也不比你們少條腿,少個胳膊的,根本不用你們來保護。我們大家能到一起,按韓大哥的話來說,這就是一種緣分,不知修了幾世,所以大家都應該珍惜。我把你們當成我的兄弟,也希望大家彼此作兄弟!”

熊三娃點了點頭,魏楞子也點了點頭。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