閒時可見 作品

玉佩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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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文抿著唇,氣鼓鼓的,一聲不吭。

“誒誒!”劉邈跟著柳生後頭進來了,果然剛換的衣裳上沾著菜葉的汁水,劉邈坐下來,故作愁苦道:“唉,也是,跟著我在這,住不好吃不好的,確實冇意思。”

“我……不是……”阿文慌了神色,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。

劉邈掏出一把銀子,衝阿文笑了笑,招手道:“來。”

阿文一看這架勢,整個人都急了,他快急哭了,大人這是給了銀子要他走啊!

“大人!我冇有!我不要這個!”他急急忙忙看向柳生,希望柳生哥能幫他說句話,他嘴笨,解釋不清的。

可柳生站在那,一動也不動,甚至連眼神都冇有給阿文一個。

“大人!”阿文繃不住的哭了起來,一把撲到了劉邈的腿上,斬釘截鐵道:“大人!我不要!”

“不是。”劉邈被他這一下給弄懵了,“啥不要啊?”

“銀子!”阿文抬起頭,一雙哭紅了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劉邈,惡狠狠道:“不要!”

劉邈雖然弄不明白,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來,“不要就不要吧。”

劉邈把銀子收進去,冇忍住還是問了一嘴:“我原本是要你去方纔那攤子上買點鹵菜下飯,當真不要麼?”

阿文一下子被哽住了,呆愣愣地看著劉邈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宋珩笑出了聲,“哎呦,瞧瞧可憐的小阿文。”

“我原本是想你們來了這,確實飲食吃不慣,看那攤子上鹵子熱得挺香的,就想你去買點鹵菜下飯,你想什麼呢?”劉邈也哭笑不得。

阿文捂著臉站起身,冇好意思見人,伸手甕聲甕氣道:“給我吧,我去買。”

劉邈細細交代:“我見那姑娘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擺攤,挺辛苦的,你們多買點讓人家早些收攤,再給小孩子帶點糖吃。”

“嗯。”阿文低低應了聲,拿了錢,拔腿就準備跑。

“阿文。”柳生卻叫住他了,“我同你一塊去吧。”

秦老目送他們兩人離開的背影,抄著手站在那,笑道:“大人心善。”

劉邈冇有搭他的話。

宋珩瞧著劉邈,也笑著接了一句:“再善也抵不過冇錢啊。”

劉邈歎息一聲,“楚天裡比我想象中的條件還要艱苦,方纔出去轉了一圈,這兒多山地丘陵,平地少得可憐,更彆說水源了,感覺到處都乾涸。”

秦老也收斂了幾分笑意:“還有山匪也猖獗啊。”

劉邈重重地歎了口氣,拿起桌上的燻肉乾,“那就隻能化悲憤為食慾了!”一口咬了下去。

然後整張臉都變色了。

他捂著腮幫子,一臉痛苦的問:“秦老,這東西它不好咬吧……”

秦老樂嗬嗬地倒了杯茶,“泡泡,泡泡!”

楚天裡多山地丘陵,也多蛇蟲鼠蟻,這些肉質品儲存不好就容易生蟲,燻肉乾這玩意,利於肉品儲存,但是味道確實一言難儘……

劉邈這輩子,真冇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,各種意義上的難吃。

劉邈看著泡發了的燻肉乾,突然覺得阿文說的一天也待不下去,也並不是冇有道理……

宋珩跟著他們鬨了半天,這纔有空把外衣穿上,先前換下來的衣服已經徹底不能穿了,稍微使點勁,都感覺要化成粉。

“咕嚕”的一聲,有什麼東西從衣服裡滾了出來。

一路滾到了劉邈腳下。

劉邈撿起來一看,原本冇什麼表情的臉上,一下子驚惶得厲害,他連忙將手裡的東西死死握住,收斂了幾分神色道:“秦老,我想看看楚天裡的地形圖,要勞煩你跑一趟了。”

“不打緊,不打緊,我去拿來。”秦老連聲應著離開了。

待秦老一走,劉邈便到門口,確定了一下四周無人,掩上門才把手裡撿到的東西亮出來。

那是一塊通體綠白的玉佩,成色極好,若隻是一塊玉佩也冇什麼,可那玉佩被吊著在半空中轉了個圈,露出了另外一麵,那上頭凹凸不平刻著的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,栩栩如生。

劉邈一臉嚴肅地問:“這玉是哪來的?”

宋珩表情也是難得的正經,他搖搖頭,指了指自己換下來的那堆破衣服說:“不清楚,衣服裡頭掉出來的。”

劉邈抿著唇,又被他這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氣得半死,他咬牙切齒:“你知不知道這塊玉佩意味著什麼?”

宋珩冇敢搖頭,他總感覺自己這頭要是搖了,劉邈真得當場吐血。

“天家龍,玄中鳳。”劉邈一字一句道:“麒麟閣裡斷英雄。”

劉邈一把將玉佩扔到宋珩懷裡,怒不可遏,“好一個玄中鳳!”

宋珩冇想到劉邈會因為一個玉佩發這麼大火,“這玉佩……”

還不等宋珩反應過來,劉邈便抽了佩劍,劍尖直指他的咽喉。

宋珩看著劉邈那義憤填膺的表情,真不像是在開玩笑,這塊玉佩肯定是觸到他的逆鱗了,叫他恨不得此刻就取了自己的性命。

宋珩決定還是掙紮一把:“大人,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,你若是要殺我,也要叫我死得明白。”

劉邈表情有些鬆動。

宋珩以為有戲,上前一步想逼劉邈收劍,卻不想劉邈劍尖一偏,劃過了他的脖頸,架在他的肩上,不肯收回分毫。

劉邈皺著眉,厭惡道:“玄鸞人,該死。”

若是叫外人聽到,這著實是一句能誅九族的話,隻可惜宋珩什麼都不清楚。

“大人若是覺得我該死,我自是百口莫辯。”宋珩苦笑。

方纔劍尖擦過,宋珩脖子上被劃了一道口子,還好不深,暫時還未出血。

劉邈看著那道傷口,恨自己下不去手,一把將劍扔在了地上:“你走吧,我隻當冇見過你。”

宋珩捂著脖子,一臉無辜地看向劉邈:“劉兄,我這……出去就得要飯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這人頂著這麼一張臉,露出這般可憐又委屈的神情,倒讓劉邈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了!

“一塊玉佩而已。”宋珩抬起手,極其順暢地就扔了出去,“若是劉兄同我生分了,那便不要也罷。”

“誒!”劉邈怎麼也冇想到,這人就這麼毫不在乎的把玉佩扔了出去。

宋珩看著劉邈,“劉兄,不管我是什麼身份,但我現在一切都記不起來了,但我覺得你這人值得信任、值得交付。”

這番話說得言辭懇切,眼底冇有參雜半分虛假。

劉邈歎了口氣,走過去把玉佩撿起來,擦乾淨遞到了宋珩手上。

“這玉佩在你身上,便表明你身份尊貴。”劉邈一頓,“我們註定不是一路人,隻是希望你日後恢複記憶,重權在握的時候,念在我倆相識一場的舊情份上,勿要為惡。”

宋珩一下子就笑了起來,輕聲複述:“勿要為惡。”

劉邈轉過身,準備將門打開,卻聽身後刀劍聲起,他神情凜冽,急忙回身應戰。

宋珩身手矯健,挑起地上的劍,速度極快的朝劉邈腰身處刺去。

劉邈暗道自己太過鬆懈,竟信了這人的鬼話!

卻不想,那劍是衝著他的腰帶來的,人冇傷著分毫,腰帶被割破了搖搖欲墜的掛在腰上,最終斷了個徹底往地上掉去。

宋珩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了過來,把自己手裡的玉佩同那腰帶間的玉墜子做了交換。

他笑得一臉人畜無害,“劉兄既然都這樣說了,那我肯定要做些承諾的,我倆此玉互換,玉在承諾在。”

劉邈:“……”

方纔悔恨了八百遍:自己做人心眼子太少,容易被彆人的誆的劉大人,憋了半天憋出一句:“我那玉不值錢。”

宋珩:“劉大人比我那玉值錢。”

劉邈:“……”不是,他怎麼越來越覺得這人要不是生了張好臉,就這言行舉止,不是登徒子就是板上釘釘的小流氓呢。

“傷口去包紮一下吧。”劉邈指了指宋珩脖子上的傷口。

宋珩眨了眨眼睛,“嗯”了一聲。

他看著劉邈出門,才鬆開一直捂著脖子的手,那雙手纖細瘦長,骨節分明,手心裡並冇有任何血跡。

他甚至把食指伸進了脖子處的傷口裡,彷彿自殘般摳挖,可那收回來的指尖卻冇有半點血色。

宋珩垂眼,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。

……

午飯間,阿文扒著飯,時不時瞧上宋珩兩眼,有時候瞧愣了神,甚至連飯都忘記了扒進嘴裡,他還邊看邊搖頭。

“你有話就快說出來吧,我怕你吃飯吃不安生。”宋珩無奈道。

阿文嚥下一口飯,略帶惋惜道:“你長得這麼漂亮,不是女鬼可惜了。”

宋珩招了招手,阿文屁顛屁顛湊了過去。

宋珩壓低嗓子沉沉道:“瞧見我脖子上的紗布冇?”

阿文視線下移,見著那捂得嚴嚴實實的紗布了,點點頭。

“是為了遮吊死後的疤痕。”

阿文一個震驚後仰,差點把桌子都掀翻了,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。

宋珩“哈哈哈”大笑,“哎呀,小阿文不經逗。”

劉邈:“……阿文,你還要上他幾次當啊?”

柳生穩著桌子,再次強調:“把你那些什麼鬼怪雜談的話本子都給扔了,再看人都看傻了。”

秦老在一旁“嗬嗬”笑,“許久都冇有這麼熱鬨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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