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花負暄 作品

第 2 章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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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姚輕安躺在床上醞釀睡意。

進入高三後,學業比以往更加繁重,她已經兩個晚上冇怎麼睡了,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。

但這並不是因為憂心學習,而是因為前天聽到的對話。

那天是媽媽四十歲生日,她特地為她挑選了一個禮物。

深夜時分,她摸黑下床,拉出抽屜拿起禮物盒悄悄打開房門。

透過門縫往外望去,房間外一片漆黑。她正要拉開門出去,主臥的門被打開,爸爸媽媽他們走出來。

他們走去客廳,背對著她。

“老婆,你說我們要生一個自己的孩子嗎?輕安已經十七了,再過一年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。現在開始備孕,孩子一年後纔出生,也不會違反當初說的。”

“你今天說這個乾嘛?”

“我擔心你年紀上去了,到時候再想生孩子就更危險……”

……

這幾句話猶如雷擊,劈得姚輕安大腦空白,全身麻木。

她本能地將門輕輕關上,滑坐到地上。她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嗎?

這兩天她反覆地想會不會是自己弄錯了,也許他們隻是想要再生一個孩子。

班上剛好有個同學說父母近期有再生一個孩子的打算,說孩子以後上了大學不在身邊會想念會空虛等等。

也許,也許爸爸媽媽也是這樣想。但那幾句話深深地印在她腦海,時不時出現:自己的孩子……任務……違反……

任務?違反?為什麼說違反?

後來她翻出相冊一頁頁細看,尋找自己和爸爸媽媽的容貌相似處。

摒棄他們是一家人的這種想法,她找不出來。突然她又想起剛上初中時聽過的話。

“安安怎麼長得和你們不大像啊,嘖,這眼睛、鼻子、嘴巴可真好看,尤其是這眼睛,特彆靈動有神。”

媽媽那時候是這樣說的:“安安是我們家的基因彩票,不過不管她長得好看不好看我都為她自豪……”

雖然說想要早睡,但閉上眼睛,各種雜亂的思緒不受控製地紛紛蹦跳出來。

她又想起一個人,梁瀟寧。

她於她而言,猶如開在她心上的一朵小花,她天然地喜歡她,想親近她。

小時候她冇大冇小,隻要她來,她就跟在她屁股後麵,一直叫她瀟寧、瀟寧。後來大了些,改口叫她寧姨了。

此刻她連她也懷疑起來。寧姨待她的好是真的嗎?是因為她是爸爸媽媽的女兒?還是因為她也有所謂的任務?

寧姨最近這幾年很少來找她了,也就生日的時候給她送上祝福和禮物。

寧姨正直大好年華,又得了影後,工作忙些也是正常的。

但她好想她啊~

如果爸爸媽媽不撫養她了,她還能去找寧姨嗎?

這麼想著,緊閉的雙眼溢位一滴淚,她拽起薄被擦拭它。

不能想了不能想了,今晚要早睡的。

姚輕安是被人踢醒的,恍然間睜開眼睛差點要被亮瞎眼。

她莫名地躺一個金燦燦的洞穴,過道中。

洞穴壁上白色的燈?石頭?將整個礦洞照耀得金碧輝煌。

礦洞的兩邊有不少木頭人,真木頭人,全身都是木頭做的。有的木頭人一動不動,有的木頭人轉動腦袋,貌似在觀察周圍。

這是在夢中嗎?她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?

姚輕安支起上半身,這才發現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木頭人。看不見自己全身,她觀察起其他木頭人。

木頭人的腦袋呈圓柱體,正麵隻有用黑筆畫的簡易眼睛,隻描了眼眶和眼球,側麵隻有β樣的記號,應該是耳朵。

姚輕安嘗試說話:啊~~

冇有任何聲音傳出來。

好的,看來是隻能看和聽的木頭人。

她將兩隻手伸到眼前端詳,木頭做的手指根根分明,有指關節,靈活性很好,就是隻有四根手指。

是偷工減料麼?還是木頭人的創造者隻有四根手指?

左前方一個木頭人彎腰拿起地上的鎬頭,它看看鎬頭又看看洞壁,最後兩手抬起它往壁上錘去。

“咚~”

一小塊金色的礦石掉下來,木頭人拿起它遞到腦袋前仔細打量。

這樣的一套動作下來,姚輕安覺得它和她一樣困惑。這些木頭人和她一樣原來都是人,然後突然被傳送到這裡麼?

洞穴最前方是一個更窄的通道,通道中有一個木頭人走過來。它朝其他木頭人搖頭。

這意思是出不去麼?

隨即,木頭人直直地盯著正前方。

姚輕安覺得它看的是自己。因為她擋著路了麼?啊,之前不會是它把她踢醒的吧?

她站起來往右邊走了幾步,背靠洞壁又坐下來。

之前嘗試挖礦的木頭人轉動身體和腦袋,似乎是在尋找什麼?

它手上的礦石呢?

姚輕安的眼睛掃視挖礦木頭人周圍。金色的礦石挺奪目的,不會不起眼,憑空消失了?

她突然記起來今晚是要早睡的,現在的這一切不是她一個即將參加高考的高三學生該思考的事,也許明天醒來又要上學了。

也許這一切隻是因為她擔心成年後的生活費而做的夢呢~

這樣想著,她靠著洞壁又閉上眼睛。

第二天早上,鬧鐘響起,姚輕安立即睜開眼睛。

在熟悉的房間,在舒適的床上,她鬆了口氣。昨晚的那一切果然都是夢呢。

晚上九點,姚輕安坐在書桌前做作業,眼前一花,她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,周圍的環境陡然一變,她又來到了昨晚的那個金燦燦的礦洞。

周圍有三個木頭人抄起地上的鎬頭就掄起來。

它們化身無情的挖礦狂人,不停地挖礦撿起礦石。礦石消失在它們手上,它們又繼續挖礦。

再冇一會兒,幾乎所有的木頭人都動起來,撿起地上的鎬頭就開始挖礦。

橢圓形狹長的礦壁圍了一圈的木頭人,敲擊聲此起彼伏。

姚輕安大跌眼鏡。

需要這麼拚嗎?今晚都怎麼了?這和昨晚謹慎的、小心翼翼的氣氛完全不一樣。

她沉下心仔細數了下,這個礦洞裡包括她一共有三十六個木頭人。

所以這消失的礦石是可以帶到現實世界去的嗎?以及這是金礦嗎?不然它們這麼賣力乾嘛?

她將信將疑地撿起最後一把鎬頭。

挑了個人少的地方,她抬起鎬頭擊向金色的礦石。

一小塊金色礦石掉落,她撿起來仔細打量。看著純度挺高,這真的是金礦石嗎?

怎麼收起來?

刷地,金色礦石憑空消失。

她握了握眼前的木頭手。確實消失了。

既然暫時出不去,那就挖吧。

姚輕安也開始賣力地挖起來,一時間,一礦洞的木頭人都成了儘職的礦工。

如果爸爸媽媽決定不再撫養她……沒關係,她現在已經十七了,如果挖的金礦石不能賣錢,高考完她可以去打工,大學也有助學金和勤工儉學。

餐廳,姚輕安一邊吃早餐,時不時偷偷瞄一眼坐在對麵的媽媽。

媽媽把她送的項鍊戴上了!這個事實讓她特彆歡欣。

姚方琳一早就察覺到女兒的目光了,開玩笑地說:“怎麼,媽媽臉上有花嗎?”

女兒眯了眯眼睛回答她,“媽媽,項鍊好看,人更好看!”

聽到這樣的話她是高興的,但嘴上還是說:“就你嘴甜,媽媽長什麼樣媽媽自己知道。”

仔細一看,女兒的黑眼圈都出來了。

想起昨晚女兒趴在書桌上睡著的模樣,怎麼都叫不醒,她廢了一番力氣才把她扶到床上躺下。

她忍不住提一句,“輕安,晚上不用太過用功,該睡了就要去睡,這樣第二天白天纔有精神聽課,纔能有個好的循環。”

提到昨晚的事,姚輕安差點噎住,她端起水杯喝一口。

“好的媽媽,那我去上學了!”她急急忙忙拿起旁邊椅子上的書包背上。

走在上學的路上,姚輕安幾乎想哭,淩晨十二點回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,悄摸摸起來補作業補到兩點多才爬上床睡覺。

經過一個星期的摸索,她發現每天晚上九點準時被傳送到礦洞,十二點回到現實世界。

時間越往後木頭人越賣力,甚至有木頭人連挖三個小時都不帶歇息。她毫不懷疑如果24小時都可以挖礦,它們會日夜不停地挖。

礦石可以隨時被她收起來或拿出來,不論是在礦洞還是在現實世界。但也隻有礦石可以這樣。

這曾經讓她非常懷疑這真的是金礦石嗎?但經檢測金色的部分確實是黃金。

有一次她嘗試把作業帶進去。但無法,她隻好把挖礦的三個小時當成默背的時間。挖礦隻用動手,不妨礙她動腦。

若是能把她手上的金礦石賣出去,日後的學費生活費等等是不用考慮了,但把她拉來挖礦的人?神?不考慮下她是個高三學生嗎?

這幾天她擠出一些時間就會在網站上、論壇上查詢關於金礦、礦洞的事。

她在一個論壇上看到隱晦的警告,或者說提醒更適合:如果不想被抓起來研究,或者不想被抓起來當成挖礦的工具人,一定一定不要暴露礦洞的事。

也是從這個人的後續回覆中,她找到了可以賣出金礦石的暗網。

從九月末到高考的這段時間,姚輕安把時間利用到極致,基本上就是學習、挖礦、睡覺。

雖然後來爸爸媽媽們冇有對她說生弟弟妹妹的事,但一些事情已經被戳破,她無法當做什麼都冇有發生。

如果她對他們隻是任務,那麼爸爸大概是執行任務失敗的那個人。

而媽媽……隻要媽媽還要她,她就一直會是她的女兒。

六月三十日晚上九點,姚輕安準時被傳送到礦洞。

市場上的金價下跌有一段時間,再加上高考結束後她整個人都鬆懈下來,連帶著也不大想挖礦。

幾個月前她換了一個礦洞。前一個礦洞被越挖越大,新的礦洞和一開始的差不多,都是橢圓狹長形。

她仔細觀察過新礦洞的三十六個木頭人,最初嘗試走出礦洞的那個木頭人也在這,應該是它們集體到了這個新礦洞。

所有木頭人都還冇來得及做什麼,一個木頭人猛地撲到礦洞最中間。她跪下來朝其他木頭人磕頭。

驀然間姚輕安想到當初的那個提醒:如果不想被抓起來研究,或者不想被抓起來當成挖礦的工具人,一定一定不要暴露礦洞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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